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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应台北大演讲

时间:2017-12-21   来源:新秀美文   点击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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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应台北大演讲 第一篇_龙应台北大《中国梦》演讲

龙应台北大《中国梦》演讲

2010-08-07 22:55:07

台湾作家龙应台破天荒在大陆北京大学纪念讲堂发表演讲,她说,真诚地拥有一个「中国 梦」,这个梦希望中国的崛起不是来自于军事力量或经济富强,因为这样的大国「很危险 」;她希望,中国的「大国崛起」是根源于文明的崛起。

获选「中国梦践行者」的台湾作家龙应台昨日在北京大学发表演讲,阐述她的「中国 梦」,希望中国的「大国崛起」是根源于文明。她更直言,衡量国家文明尺度当然包括「 13亿人怎么对待2300万人」。大陆知名作家易中天也分享他的「中国梦」。他直言,如果 没有人格独立、意志自由的个人,国家只是个人组合起来的机器,「要他干嘛?」

台湾作家龙应台8月1日破天荒在大陆北京大学纪念讲堂发表演讲,她说,真诚地拥有 一个「中国梦」,这个梦希望中国的崛起不是来自于军事力量或经济富强,因为这样的大 国「很危险」;她希望,中国的「大国崛起」是根源于文明的崛起。

龙应台更直言,衡量一个国家的文明尺度应包括多数怎么对待少数,这中间当然亦包 括「13亿人怎么对待2300万人」,此话一出,现场一片掌声。

美丽岛大审 登上北大

演讲一开场,龙应台以1949年后台湾的音乐演变,来解说台湾历史与民情的转变。她 说,她小时候都是听着《反攻大陆》长大,在国民党教育下读着国民党的「教材」;到了 1978台湾人的梦开始破碎了,1979年台美断交,台湾被孤立成为国际孤儿。这过程里,有 些人觉得被抛弃,有些人的中国梦因情感认同反而被强化了,所以当时出现一首歌《龙的 传人》。不过她话锋一转,说这首歌的作者侯德健最后也「投匪了」,可能会令人有点尴 尬,引起现场一片笑声。

龙应台还播放胡德夫所唱、李双泽所写的民歌《美丽岛》,她说,这首歌集结了台湾 人民的情感,也是部分台湾人开始从移民者真正融入台湾,对台湾浓厚情感的体现。从余 光中为《龙的传人》作词到描写屏东枋寮的台语歌,代表了在台湾人民「梦的转化」。

接着,她将台湾的「美丽岛大审」历史照片播映在北大百年讲堂屏幕上,引起现场一 片的骚动。龙应台带领现场观众一个个辨认照片中的人物,在法庭上咧嘴而笑的施明德、 如今是高雄市长的陈菊,甚至为「政治犯」辩护的律师陈水扁。龙应台说,照片中与现今 变化说明了、台湾民主变迁的过程。

礼义廉耻 台湾价值观

她说,如今台湾民主乱象,包括蓝绿纷争、本省与外省,还有立法院的打架,在她看 来,这都只是表面,「大家不要被表面给骗了」。不管台湾民主怎么乱,在她看来,台湾 人都有着相同的价值观,这价值观就是从小被教导的「礼义廉耻」。龙应台说,「礼义廉 耻国之四维」、「士不可以不弘毅,任重而道远」构成了台湾社会价值观的基座,而且永 远不会改变。包括当初红衫军包围总统府时,很多民众升起的天灯上就是写着「礼义廉耻 」四个字。她强调,这是台湾人的梦,是可以与中国人共同拥有的梦,也就是两岸人民基 本的价值观。

免于恐惧的自由

龙应台指出,她看一座城市的文明尺度是,这座城市怎么对待精神病患、对待民工、 盲流;衡量一个国家文明的程度也有很清晰的尺度,就是国家怎么对待弱势、怎么包容不 同意见、怎么对待「异议人士」,也包括多数怎么对待少数,「当然也包括13亿人怎么对 待2300万人」。此话一出,现场掌声如雷。最后她引用80年代《野火集》风声鹤唳出版后 ,离台赴欧前留下的一句话:「今天晚上站在这里说话,深怕带来什么后果,但我有梦, 希望有一天,我们可以在任何地方讲我们想说的话,我们的下一代有免于恐惧的自由」。

龙应台、易中天 精湛对话响彻北大

两岸知名作家龙应台、易中天1日在北大百年讲堂的对话精湛,字字珠玑,现场观众多 次鼓掌叫好,这场两岸知名作家演讲对谈,由代表「南方视角」的《南方周末》主办、代 表「上海帮」东方卫视访问播出,却在「北京」政治中心最具象征性的最高学府北大举行 ,备受两岸知识学界瞩目。龙应台一上台便语出犀利,她说,初获邀请时还想:「你有10 00个飞弹对准我们,还想邀我去吗?」她更在提问时间要求踊跃举手的观众把握时间,因 为听说北大可能会对逾时现场「断水断电」。中间还询问前一个演讲者易中天:「你今天 (讲这些)恐不恐惧啊?」

易中天说,1966至1976年曾经恐惧过(意指文革)。30年前他万分不能想象今天能站 在北大里面,与龙应台做这样的对话。他由衷地感谢北大,谢谢《南方周末》给的这次机 会。龙应台说,很难得也是首次来到北大演讲,只是这些言论「不知道北大校长在现场吗 ?」观众纷纷环顾四周。易中天接过话:「管它校长在不在,学校不是校长的,是教员与 学生的」。此话一落,现场爆出叫好声与热烈掌声。易中天演讲一开头,便用龙应台遭禁 的《大江大海1949》做为开场白,尊称「龙先生」,并以「1949龙应台大江大海,2010易 中天小打小闹」自我解嘲亦表达对龙应台的敬重。

大陆知名作家易中天1日在北大百年纪念讲堂分享他的「中国梦」:「社会进步、国家 富强、个人幸福」。他说,20世纪下半最大的解放就是改革开放,赋予公民选择的自由。 他直言,如果没有人格独立、意志自由的个人,国家只是个人组合起来的机器:「要他干 嘛?!」

毛思想核心来自斗争

一向纵古论今的易中天,难得从古代「跳脱」出来论现代「中国梦」。易中天表示, 中国曾做过不同的「大同」、「小康」、「治世」的梦,但最后都不免破灭,包括清末的 甲午战争、巴黎和会等都让传统的中国强国梦彻底破碎。这也让部分人转入「侠客梦」, 所以金庸小说风行不是没有道理的。

他说1949年之后中国梦有了新版本「人民公社」,这里面也有相信大同理念的成分, 但他解析,毛泽东的思想中是结合了马克思的社会主义与秦始皇的法家思想,核心都来自 于「斗争」,但结果众所周知,带来的是民生经济的崩毁。

易中天回忆,曾经听过一个故事,在70年代某个地方非常流行喇叭裤,不过当时喇叭 裤是不务正业的服装表征,于是某个校园领导为了「正风」竖立一条标语「喇叭裤能吹响

四个现代化的号角吗?」有学生悄悄在布条下回了:「请问哪条裤子可以?」极尽嘲讽之 能事。他说,后来他才知道,这个故事来自于广东。没有这样的南方视角,就没有现在的 南方报业集团,也没有现在的《南方周末》。易中天话讲至此,赢得全场掌声。

中国梦就是个人做梦

他进一步阐明,只有让公民人格独立、自由意志,国家的组合才不至于是一个机器, 否则「要他干嘛?」他说,如今中国梦就是「抛弃做集体中国梦」,个人可以做梦了,可 以有选择的自由、做梦的自由,可以选择穿什么衣服、可以自由择业,甚至也可以「同床 异梦」。易中天最后说,只有达到「政治文明、道德高尚」才能走向强国,而他理解的强 国,不应仅只追求船坚炮利而已。

有梦 龙应台想找个情人去旅行

龙应台、易中天的演讲与对谈,北大学子的提问五花八门。理性与感性兼具的龙应台 ,在一位女学生提问时,不禁泄露出「个人梦」,她说:「想找一个情人陪我去旅行」。 目前从事写作、教学的龙应台,昨天首次接受北京大学学生提问。现场座无虚席,她说希 望可以有女生提问,结果获得这个机会的女学生问:「妳个人有什么梦呢?」龙应台微笑 响应说:「首先我希望找一位情人陪我去旅行;然后是希望安德烈、菲力普,我的两位小 孩不要嫌我烦,可以让我跟着他们,他们都嫌我了。」语气中显露出母亲的慈爱及难得流 露出「小女人」娇嗔姿态。北大学生也问「中国梦与台湾梦有没有交集?」,龙应台说可 以回归到她认为的共同价值观基座上;还有粉丝提问时先表达仰慕之意,全家都是龙应台 的书迷,这次全家动员来北京听她演讲。

龙应台说,目前她在大陆点阅率最高的一篇文章是《不相信》,她鼓励在座的人说, 年轻人应该对很多事情都抱持怀疑。她说,这次来大陆,抵达后又要增加演讲数据,网络 一搜寻却发现很多网页都是「此网页已……(不存在)」,她真想将那一幕拍下来。于是 很多资料只好麻烦助理从台湾找出来寄给她。

敢言 龙应台、韩寒颇有相似处

比较近日参加香港书展时大陆新锐作家韩寒的一句:「禁书让社会进步」,与新书遭 禁的龙应台曾说「一个健康的时代,应该有各种各样的韩寒」,两岸「敢言」作家,血液 中似乎有着相同的理念因子。今年5月底龙应台携其纪录片《目送1949》赴广州,在中山大 学举办大陆首映暨交流会,被问及如何比较80年代的龙应台和当今的韩寒,她曾回答:「 一个健康的时代,应该有各种各样的韩寒。」《目送1949》是根据《大江大海1949》而拍 摄的纪录片,讲述迁台60年的故事。龙应台参考了上百本史料书籍,行迹遍布台湾、马祖 等地所拍摄而成。首映会当晚座无虚席。龙应台说:「在一个健康的社会,应该有各种各 样的、各个年龄段的韩寒。我写作《野火集》时能一夜爆红,是因为当时的台湾有各种各 样的禁忌,一拍就会红肿,一拍就会有血迹。」她希望,社会进入开放健康的时代,就应 该让每个人的声音都能够发出来。

去年龙应台新书《大江大海1949》,内容因涉及国共内战,在大陆遭到封杀。龙应台 曾在北京谈起这本书时称它为「和平之书」,她曾形容,大陆决策者如果真的看了这本书 ,应该会说「赶快出吧!」而龙应台的前一本描述亲情的书《目送》则在大陆获得出版, 并曾举行新书会。

龙应台北大演讲 第二篇_龙应台+北大堂演讲全文(繁体字未删减)

龍應台的中國夢

龍應台在北京大學百年紀念講堂演講全文

本月一日,龍應台在北京大學百

年講堂發表演講「文明的力量:

從鄉愁到美麗島」。前一天同一

地點,她剛從深受大陸知識份子

推崇的報紙「南方周末」手中,

接下「二○一○中國夢踐行者」獎

杯。

龍應台這次在北大演講,吸引超

過千名聽眾。龍應台在演講中回

應「南方周末」請她談「中國夢」

的要求,侃侃而談一九四九之後,

台灣人面對「中國夢」的破滅與

轉折,最後期待中國以文明大國

的形象崛起於世界舞台。

上周四南方周末以刪節方式刊出龍應台演講內容,引起華文讀者上網尋找演講全文。龍應台得以「解禁」在大陸公開演講,演講內容談及「美麗島事件」等敏感議題卻未遭官方封殺,深具意義。聯合報獲龍應台同意,今天刊出演講全文,以饗讀者。 我們的「中國夢」

第一次接到電話,希望我談談「中國夢」的時候,我的第一個反應是:「一千枚飛彈對準我家,我哪裡還有中國夢啊?」

可是沉靜下來思索,一九五二年生在臺灣的我,還有我前後幾代人,還真的是在「中國夢」裡長大的,我的第一個中國夢是什麼呢?

【龙应台北大演讲】

我們上幼稚園時,就已經穿著軍人的制服、帶著木製的步槍去殺「共匪」了,口裡唱著歌。當年所有的孩子都會唱的那首歌,叫做《反攻大陸去》: 龍應台在中國夢主題論壇演講。 圖/南方周末提供

反攻 反攻 反攻大陸去

大陸是我們的國土

大陸是我們的疆域

我們的國土 我們的疆域

不能讓共匪盡著盤據

不能讓俄寇盡著欺侮

我們要反攻回去 我們要反攻回去

反攻回去 反攻回去

把大陸收復 把大陸收復

這不是一種「中國夢」嗎?這個夢其實持續了滿久,它是一個至高無上的圖騰,也被人們真誠地相信。

倉皇的五十年代進入六十年代,「中國夢」持續地深化。余光中那首《鄉愁四韻》傳頌一時:

給我一瓢長江水啊長江水

那酒一樣的長江水

那醉酒的滋味是鄉愁的滋味

給我一瓢長江水啊長江水

給我一掌海棠紅啊海棠紅

【龙应台北大演讲】

那血一樣的海棠紅

那沸血的燒痛是鄉愁的燒痛

給我一掌海棠紅啊海棠紅

一九四九年,近兩百萬人突然之間被殘酷的內戰連根拔起,丟到了一個從來沒有去過、甚至很多人沒有聽說過的海島上。在戰火中離鄉背井,顛沛流離到了島上的人,思鄉之情刻骨銘心,也是無比真誠的。那分對中華故土的魂牽夢繞,不是「中國夢」嗎? 夢的基座是價值觀

我的父母那代人在一種「悲憤」的情結中掙扎著,我這代人在他們鄉愁的國家想像中成長。但是支撐著這個巨大的國家想像下面,有一個基座,墊著你、支撐著你,那個基座就是價值的基座。

它的核心是什麼?台灣所有的小學,你一進校門門當頭就是四個大字:「禮義廉恥」。進入教室,簡樸的教室裏面,牆壁上也是四個大字:「禮義廉恥」。如果一定要我在成千上萬的「格言」裏找出那個最基本的價值的基座,大概就是這四個字。

小的時候跟大陸一樣,四周都是標語,只是內容跟大陸的標語不一樣。最常見到的就是小學裡對孩子的解釋:

禮,規規矩矩的態度。

義,正正當當的行為。

廉,清清白白的辨別。

恥,切切實實的覺悟。

上了初中,會讀文言文了,另一番解釋就來了:

禮義廉恥,國之四維,四維不張,國乃滅亡。~管仲

然而四者之中,恥尤為要。人之不廉而至於悖禮犯義,其原皆生於無恥也。故士大夫之恥,是為國恥。~顧炎武

「士大夫之恥,是為國恥」,這些價值在我們小小的心靈有極深的烙印。

二○○六年,上百萬的「紅衫軍」包圍總統府要求陳水扁下臺,臺北的夜空飄著大氣球,一個一個氣球上面分別寫著大字:「禮」,「義」,「廉」,「恥」。我到廣場上去,抬頭乍看這四個字,感覺好像是全臺灣的人到這廣場上來開小學同學會了。看著那四個字,每個人心領神會,心中清晰知道,這個社會在乎的是什麼。

除了價值基座,還有一個基本的「態度」。我們年紀非常小,可是被教導得志氣非常大,小小年紀就已經被灌輸要把自己看成「士」,十歲的孩子都覺得自己將來就是那個「士」。「士」,是幹什麼的?

士不可以不弘毅,任重而道遠。仁以為己任,不亦重乎?死而後已,不亦遠乎?~論語泰伯篇

我初中一年級的國文老師叫林弘毅,數學老師叫陳弘毅。同時期大陸很多孩子可能叫「愛國」、「建國」,我們有很多孩子叫「弘毅」。我們都是要「弘毅」的。

對自己要期許為「士」,對國家,態度就是「以國家興亡為己任,置個人生死於度外」。這是蔣介石的名言,我們要背誦。十一二歲的孩子背誦這樣的句子,用今天的眼光看,挺可怕的,就是要你為國家去死。

然而在「國家」之上,還有一句:

為天地立心,為生民立命,為往聖繼絕學,為萬世開太平。~張載

對那麼小的孩子也有這樣的期待,氣魄大得有點嚇人。饒有深意的是,雖然說以國家至上,但是事實上張載所說的是,在「國家」之上還有「天地」,還有「生民」,它其實又修正了國家至上的秩序,因為「天地」跟「生民」比國家還大。

十四歲的時候,我第一次讀到《國語》,《國語》是兩千多年前的經典了,其中一篇讓我心裏很震動:

厲王虐,國人謗王。召公告曰:「民不堪命矣!」王怒,得衛巫,使監謗者。以告,則殺之。國人莫敢言,道路以目。王喜,告召公曰:「吾能弭謗矣,乃不敢言。」召公曰:「是障之也。防民之口,甚於防川,川壅而潰,傷人必多。民亦如之…」

王不聽,於是國人莫敢出言。三年,乃流王於彘。

最後一句,簡單幾個字,卻雷霆萬鈞,給十四歲的我,深深的震撼。

就是這個價值系統,形成一個強固的基座,撐起一個「中華大夢」。

我是誰?

這個中國夢在一九七○年代出現了質變。

一九七一年中華民國被迫退出聯合國,臺灣人突然之間覺得自己變成了孤兒。可是,最壞的還沒到,一九七九年一月一號,中美正式斷交,這個「中」指的是當時的中華民國,也就是台美斷交,中美建交。長期被視為「保護傘」的美國撤了,給臺灣人非常大的震撼,覺得風雨飄搖,這個島是不是快沉了。在一種被整個世界拋棄了而強敵當前的恐懼之下,救亡圖存的情感反而更強烈,也就在這個背景下,原來那個中國夢對於一部分人而言是被強化了,因為危機感帶來更深更強的、要求團結凝聚的民族情感;大陸人很熟悉的《龍的傳人》,是在那樣的悲憤傷感的背景下寫成的。這首歌人人傳唱,但是一九八三年,創作者「投匪」了,歌,在臺灣就被禁掉了,反而在大陸傳唱起來,情境一變,歌的意涵又有了轉換。

你們是否知道余光中《鄉愁》詩裏所說的「海棠紅」是什麼意思?

我們從小長大,那個「中國夢」

的形狀,也就是中華民國的地圖,

包含外蒙古,正是海棠葉的形狀。

習慣這樣的圖騰,開始看見中華

人民共和國地圖的前面好幾年,

我都還有種奇怪的錯覺,以為,

哎呀,這中國地圖是不是畫錯

了?

一九七○年代整個國際情勢改變,

【龙应台北大演讲】

台灣的「中國夢」開始有分歧。

對於一部分人而言,那個「海棠」地圖

中國夢還虔誠地持續著,可是對圖/取自龍應台講稿

於另外一部分人就不一樣了。

夢,跟著身邊眼前的現實,是會變化的,一九四九年被連根拔起丟到海島上的一些人,我的父母輩,這時已經在臺灣生活了三十年,孩子也生在臺灣了—這海島曾是自己的「異鄉」卻是孩子的「故鄉」了,隨著時間推移,無形之中對腳下所踩的土地產生了具體而實在的情感。所以,你們熟悉余光中先生寫的那首《鄉愁》,卻可能不會知道他在一九七二年的時候創作了另外一首詩,詩歌禮讚的,是台灣南部屏東海邊一個小鎮,叫枋寮: 車過枋寮

雨落在屏東的甘蔗田裡

甜甜的甘蔗 甜甜的雨

從此地到山麓 一大幅平原舉起

多少甘蔗,多少甘美的希冀

長途車駛過青青的平原

檢閱牧神青青的儀隊

余先生這首詩,有「中國夢」轉換的象徵意義。但是今天想跟大家分享的,還有一首我稱之為「里程碑」的歌,叫《美麗島》。

一位淡江大學的年輕人,李雙澤,跟很多臺灣年輕人一樣, 七○年代發現臺灣不能代表中國,而且逐漸被國際推到邊緣,在危機感和孤獨感中,年輕人開始檢視自己:為什麼我們從小被教要愛長江、愛黃河、歌頌長城的偉大—─那都是我眼睛沒見過,腳板沒踩過的土地,而我住在淡水河邊,怎麼就從來不唱淡水河,怎麼我們就不知道自己村子裡頭小山小河的名字?台灣也不是沒有大江大海呀?

青年人開始推動「唱我們的歌」,

開始自己寫歌。那個「中國夢」

顯得那麼虛無飄渺,是不是該看

看腳下踩的泥土是什麼樣?他寫

了《美麗島》,改編於一首詩,

一下子就流行起來,大家都喜歡

唱。

《美麗島》真的是代表了從中國

夢慢慢地轉型到「站在這片泥土

上看見什麼、想什麼」的「台灣

夢」里程碑: 演講現場播放了幾首相關歌曲。

圖/南方周末提供

我們搖籃的美麗島

是母親溫暖的懷抱

龙应台北大演讲 第三篇_龙应台北大演讲

我们的“中国梦”

接到电话,希望我谈谈“中国梦”,我的第一个反应是:“我还有中国梦吗?” 沉静下来思索,1952年生在台湾的我,还有我前后几代人,还真的是在“中国梦”里长大的,我的第一个中国梦是什么呢?

我们上幼儿园时,就已经穿着军人的制服、带着木制的步枪去杀“共匪”了,口里唱着歌。当年所有的孩子都会唱的那首歌,叫作“反攻大陆去”:

反攻反攻反攻大陆去

反攻反攻反攻大陆去

大陆是我们的国土大陆是我们的疆域

我们的国土我们的疆域

不能让共匪尽着盘据 不能让俄寇尽着欺侮

我们要反攻回去我们要反攻回去

反攻回去反攻回去

把大陆收复把大陆收复

这不是一种“中国梦”吗?这个梦其实持续了蛮久,它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图腾,也被人们真诚地相信。

仓皇的五十年代进入六十年代,“中国梦”持续地深化。余光中那首《乡愁四韵》传诵一时:

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

那酒一样的长江水

那醉酒的滋味是乡愁的滋味

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

给我一掌海棠红啊海棠红

那血一样的海棠红

那沸血的烧痛是乡愁的烧痛

给我一掌海棠红啊海棠红

1949年,近两百万人突然之间被残酷的内战连根拔起,丢到了一个从来没有去过、甚至很多人没有听说过的海岛上。在战火中离乡背井,颠沛流离到了岛上的人,思乡之情刻骨铭心,也是无比真诚的。那份对中华故土的魂牵梦绕,不是“中国梦”吗?

梦的基座是价值观

我的父母那代人在一种“悲愤”的情结中挣扎着,我这代人在他们乡愁的国家想象中成长。但是支撑着这个巨大的国家想象下面,有一个基座,垫着你、支撑着你,那个基座就是价值的基座。

它的核心是什么?台湾所有的小学,你一进校门,当头就是四个大字:“礼义廉耻”。(见图①)进入教室,简朴的教室里面,墙壁上也有四个大字:“礼义廉耻”。如果一定要我在成千上万的“格言”里找出那个最最基本的价值的基座,大概就是这四个字。

小的时候跟大陆一样,四周都是标语,只是内容跟大陆的标语不一样。最常见到的就是小学里对孩子的解释:

礼,规规矩矩的态度。

义,正正当当的行为。

廉,清清白白的辨别。

耻,切切实实的觉悟。

上了初中,会读文言文了,另一番解释就来了:

“礼义廉耻,国之四维,四维不张,国乃灭亡。”——管子·牧民篇“然而四者之中,耻尤为要。人之不廉而至于悖礼犯义,其原皆生于无耻也。故士大夫之耻,是为国耻。”——顾炎武“士大夫之耻,是为国耻”,这些价值在我们小小的心灵有极深的烙印。

2006年台北上百万的“红衫军”包围“总统府”要求陈水扁下台,台北的夜空飘着大气球,一个一个气球上面分别写着大字:“礼”,“义”,“廉”,“耻”。我到广场上去,抬头乍看这四个字,感觉好像是全台湾的人来到这广场上来开小学同学会了。看着那四个字,每个人心领神会,心中清晰知道,我们在乎的是什么。

除了价值基座,还有一个基本的“态度”。我们年纪非常小,可是被教得当年志气非常大,小小年纪就已经被教导,把自己看成“士”,“士农工商”的“士”,10岁的孩子都觉得自己将来就是那个“士”。“士”,是干什么的?

士不可以不弘毅,任重而道远。仁以为己任,不亦重乎?死而后已,不亦远乎?——论语·泰伯篇

我初中一年级的国文老师叫林弘毅,数学老师叫陈弘毅。同时期大陆很多孩子可能叫“爱国”、“建国”,我们有很多孩子叫“弘毅”。我们都是要“弘毅”的。

对自己要期许为“士”,对国家,态度就是“以国家兴亡为己任,置个人生死于度外”。这是蒋介石的名言,我们要背诵。十一二岁的孩子背诵的就是这样的句子,用今天的眼光看,挺可怕的,就是要你为国家去死嘛。

然而在“国家”之上,还有一句:

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。——张载

对13岁的孩子也有这样的期待,气魄大得有点吓人。饶有深意的是,虽然说以国家至上,但是事实上张载所说的是,在“国家”之上还有“天地”,还有“生民”,它其实又修正了国家至上的秩序,因为“天地”跟“生民”比国家还大。

14岁的时候,我第一次读到“国语”,“国语”是两千多年前的经典了,其中一篇让我心里很震动:

厉王虐,国人谤王。召公告曰:“民不堪命矣!”王怒,得卫巫,使监谤者。以告,则杀之。国人莫敢言,道路以目。王喜,告召公曰:“吾能弭谤矣,乃不敢言。”召公曰:“是障之也。防民之口,甚于防川,川壅而溃,伤人必多。民亦如之……”

王不听,于是国人莫敢出言。三年,乃流王于彘。

最后一句,简单几个字,却雷霆万钧,给十四岁的我,深深的震撼。

就是这个价值系统,形成一个强固的基座,撑起一个“中华大梦”。

我是谁?

这个中国梦在1970年代出现了质变。

1971年“中华民国”被迫退出联合国,台湾人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变成了孤儿。可是,最坏的还没到,1979年1月1日,中美正式断交,这个“中”指的是当时的“中华民国”,也就是台美断交,中美建交。长期被视为“保护伞”的美国撤了,给台湾人非常大的震撼,觉得风雨飘摇,这个岛是不是快沉了。在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了而强敌当前的恐惧之下,救亡图存的情感反而更强烈,也就在这个背景下,原来那个中国梦对于一部分人而言是被强化了,因为危机感带来更深更强的,要求团结凝聚的民族情感;大陆人很熟悉的《龙的传人》,是在那样的悲愤伤感的背景下写成的。这首歌人人传唱,但是1983年,创作者“投匪”了,歌,在台湾就被禁掉了,反而在大陆传唱起来,情境一变,歌的意涵又有了转换。

你们是否知道余光中《乡愁》诗里所说的“海棠红”是什么意思?

我们从小长大,那个“中国梦”的形状,也就是“中华民国”的地图,包含外蒙古,正是“海棠叶”的形状。习惯了这样的图腾,开始看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图的前面好几年,我都还有种奇怪的错觉,以为,哎呀,这中国地图是不是画错了?

1970年代整个国际情势的改变,台湾的“中国梦”开始有分歧。对于一部分人而言,那个“海棠”中国梦还真诚地持续着,可是对于另外一部分人就不一样了。

梦,跟着身边眼前的现实,是会变化的,1949年被连根拔起丢到海岛上的一些人,我的父母辈,这时已经在台湾生活了30年,孩子也生在台湾了——这海岛曾是自己的“异乡”却是孩子的“故乡”了,随着时间推移,无形之中对脚下所踩的土地产生了具体而实在的情感。所以,你们知道余光中先生写的那首《乡愁》,却可能不会知道他在1972年的时候创作了另外一首诗,诗歌礼赞的,是台湾南部屏东海边一个小镇,叫枋寮:

车过枋寮

雨落在屏东的甘蔗田里

甜甜的甘蔗 甜甜的雨

从此地到山麓 一大幅平原举起

多少甘蔗,多少甘美的希冀

长途车驶过青青的平原

检阅牧神青青的仪队

雨落在屏东的西瓜田里

甜甜的西瓜 甜甜的雨

龙应台北大演讲 第四篇_龙应台北大演讲

台湾联合报 2010年8月9日

龙应台:文明的力量:从乡愁到美丽岛

我们的「中国梦」

第一次接到电话,希望我谈谈「中国梦」的时候,我的第一个反应是:「一千枚飞弹 对准我家,我哪裡还有中国梦啊?」

可是沉静下来思索,一九五二年生在台湾的我,还有我前后几代人,还真的是在「中 国梦」裡长大的,我的第一个中国梦是什麽呢?

我们上幼稚园时,就已经穿着军人的制服、带着木製的步丄枪去杀「共丄匪」了,口 裡唱着歌。当年所有的孩子都会唱的那首歌,叫做《反攻大陆去》:

反攻 反攻 反攻大陆去

大陆是我们的国土

大陆是我们的疆域

我们的国土 我们的疆域

不能让共丄匪尽着盘据

不能让俄寇尽着欺侮

我们要反攻回去 我们要反攻回去

反攻回去 反攻回去

把大陆收复 把大陆收复

这不是一种「中国梦」吗?这个梦其实持续了满久,它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图腾,也被 人们真诚地相信。

仓皇的五十年代进入六十年代,「中国梦」持续地深化。余光中那首《乡愁四韵》传 颂一时:

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

那酒一样的长江水

那醉酒的滋味是乡愁的滋味

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

给我一掌海棠红啊海棠红

那血一样的海棠红

那沸血的烧痛是乡愁的烧痛

给我一掌海棠红啊海棠红

一九四九年,近两百万人突然之间被残酷的内战连根拔起,丢到了一个从来没有去过

、甚至很多人没有听说过的海岛上。在战火中离乡背井,颠沛流离到了岛上的人,思 乡之情刻骨铭心,也是无比真诚的。那分对中华故土的魂牵梦绕,不是「中国梦」吗 ?

梦的基座是价值观

我的父母那代人在一种「悲愤」的情结中挣扎着,我这代人在他们乡愁的国家想像中 成长。但是支撑着这个巨大的国家想像下面,有一个基座,垫着你、支撑着你,那个 基座就是价值的基座。

它的核心是什麽?台湾所有的小学,你一进校门门当头就是四个大字:「礼义廉耻」 。进入教室,简朴的教室里面,牆壁上也是四个大字:「礼义廉耻」。如果一定要我 在成千上万的「格言」里找出那个最基本的价值的基座,大概就是这四个字。

小的时候跟大陆一样,四周都是标语,只是内容跟大陆的标语不一样。最常见到的就 是小学裡对孩子的解释:

礼,规规矩矩的态度。

义,正正当当的行为。

廉,清清白白的辨别。

耻,切切实实的觉悟。

上了初中,会读文言文了,另一番解释就来了:

礼义廉耻,国之四维,四维不张,国乃灭亡。——管仲

然而四者之中,耻尤为要。人之不廉而至于悖礼犯义,其原皆生于无耻也。故士大夫 之耻,是为国耻。——顾炎武

「士大夫之耻,是为国耻」,这些价值在我们小小的心灵有极深的烙印。

二○○六年,上百万的「红衫军」包围总统府要求陈丄水扁下台,台北的夜空飘着大 气球,一个一个气球上面分别写着大字:「礼」,「义」,「廉」,「耻」。我到广

丄场上去,抬头乍看这四个字,感觉好像是全台湾的人到这广丄场上来开小学同学会 了。看着那四个字,每个人心领神会,心中清晰知道,这个社会在乎的是什麽。

除了价值基座,还有一个基本的「态度」。我们年纪非常小,可是被教导得志气非常 大,小小年纪就已经被灌输要把自己看成「士」,十岁的孩子都觉得自己将来就是那 个「士」。「士」,是干什麽的?

士不可以不弘毅,任重而道远。仁以为己任,不亦重乎?死而后已,不亦远乎?~论 语泰伯篇

我初中一年级的国文老师叫林弘毅,数学老师叫陈弘毅。同时期大陆很多孩子可能叫 「爱国」、「建国」,我们有很多孩子叫「弘毅」。我们都是要「弘毅」的。

对自己要期许为「士」,对国家,态度就是「以国家兴亡为己任,置个人生死于度外 」。这是蒋介石的名言,我们要背诵。十一二岁的孩子背诵这样的句子,用今天的眼 光看,挺可怕的,就是要你为国家去死。

然而在「国家」之上,还有一句:

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。——张载

对那麽小的孩子也有这样的期待,气魄大得有点吓人。饶有深意的是,虽然说以国家至上,但是事实上张载所说的是,在「国家」之上还有「天地」,还有「生民」,它其实又修正了国家至上的秩序,因为「天地」跟「生民」比国家还大。

十四岁的时候,我第一次读到《国语》,《国语》是两千多年前的经典了,其中一篇让我心里很震动:

厉王虐,国人谤王。召公告曰:「民不堪命矣!」王怒,得卫巫,使监谤者。以告,则杀之。国人莫敢言,道路以目。王喜,告召公曰:「吾能弭谤矣,乃不敢言。」召公曰:「是障之也。防民之口,甚于防川,川壅而溃,伤人必多。民亦如之…」

王不听,于是国人莫敢出言。三年,乃流王于彘。

最后一句,简单几个字,却雷霆万钧,给十四岁的我,深深的震撼。

就是这个价值系统,形成一个强固的基座,撑起一个「中华大梦」。

我是谁?

这个中国梦在一九七○年代出现了质变。

一九七一年中华民国被迫退出联合国,台湾人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变成了孤儿。可是,最坏的还没到,一九七九年一月一号,中美正式断交,这个「中」指的是当时的中华民国,也就是台美断交,中美建交。长期被视为「保护伞」的美国撤了,给台湾人非常大的震撼,觉得风【龙应台北大演讲】

雨飘摇,这个岛是不是快沉了。在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了而强敌当前的恐惧之下,救亡图存的情感反而更强烈,也就在这个背景下,原来那个中国梦对于一部分人而言是被强化了,因为危机感带来更深更强的、要求团结凝聚的民族情感;大陆人很熟悉的《龙的传人》,是在那样的悲愤伤感的背景下写成的。这首歌人人传唱,但是一九八三年,创作者「投匪」了,歌,在台湾就被禁掉了,反而在大陆传唱起来,情境一变,歌的意涵又有了转换。

你们是否知道余光中《乡愁》诗里所说的「海棠红」是什麽意思?

我们从小长大,那个「中国梦」的形状,也就是中华民国的地图,包含外蒙古,正是海棠叶的形状。习惯这样的图腾,开始看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图的前面好几年,我都还有种奇怪的错觉,以为,哎呀,这中国地图是不是画错了?

一九七○年代整个国际情势改变,台湾的「中国梦」开始有分歧。对于一部分人而言,那个「海棠」中国梦还虔诚地持续着,可是对于另外一部分人就不一样了。

梦,跟着身边眼前的现实,是会变化的,一九四九年被连根拔起丢到海岛上的一些人,我的父母辈,这时已经在台湾生活了三十年,孩子也生在台湾了—这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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